在经历了史上最漫长的一次闭馆后，5月21日，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终于重新对公众开放，也成为全球疫情下最早开放的公共艺术机构之一。 “这几天，我不停地接到国际同仁和一些媒体的问候及询问。因为在欧美及其他地区，疫情还在广泛蔓延，大多美术馆仍处于闭馆状态。得知UCCA北京能顺利开展，大家都看到了希望，也相应地产生了诸多思考。”从2011年担任UCCA馆长以来，来自美国费城的田霏宇不曾想到，会遭遇21世纪的首次全球性公共卫生突发事件。 作为馆长，他一方面欣慰中国疫情归于平缓，UCCA能够重新开放；另一方面，也体验和观察着疫情对社会和文化层面带来的深刻影响。“在思考良久后，我们觉得仍需一个可以呼应全球疫情的展览，并非意在直接反映疫情，而是希望可以通过艺术去思考全人类现在的处境”。 于是，这场名为“紧急中的沉思”展览，用最快的速度和效率策展。从思考、研究到定主题，再从挑选作品、联络艺术家到展场设计，所有构思和实施只用了短短一个月。 
展览“紧急中的沉思”通过26位艺术家的作品，对当下和未来进行审视和思考。 图/UCCA
“紧急中的沉思”这一标题，来自美国诗人、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策展人弗兰克·奥哈拉所著的诗歌选集。他在一首诗中写道：“在危难时刻，我们都必须再三思索我们爱的人是谁。” 当所有人戴着口罩、登记信息、测量体温后步入展厅，会看到26位艺术家的作品。在这些囊括了绘画、摄影、装置、影像等不同的作品中，艺术将带来慰藉、反思与凝聚力。展览中多数作品创作完成于2020年前，但当人们以当下视角重新审视这些创作时，又能解读出新的意义。在全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中，艺术能为人们带来消解现实、反思当下的契机，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回归生活新常态。 危机下，艺术在思考 戴着章鱼面具的男人置身云端，脚下是隐约的城市和浓厚的迷雾。他从高空纵身一跃，把观者也带入一个末日般的超现实世界。 
《新山海经3》，邱黯雄 图/UCCA
这是艺术家邱黯雄水墨动画作品《新山海经3》的异想世界，也是“紧急中的沉思”展览的开端。尽管作品创作于2017年之前，但当人们看到一位戴着章鱼面具的男人和年代特征模糊的荒芜城市，显然就能联想起疫情下人类所面临的环境。 展览的五个章节分别讲述日常生活、身体和生命政治学、人与动物的二元对立、人类的迁徙与地缘性和信息化对社会未来范式的影响，通过26名参展艺术家的作品，对当下和未来进行审视与思考。 艺术家张慧的作品“犹在镜中”系列，画面里戴着口罩的护士和空乘，传递出一种忧郁、紧张的压迫感，这是这个春天人们最熟悉的一幕。UCCA展览部总监郭希认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全球公共健康危机，让人们原本习以为常的生活暴露出脆弱的一面，正常的生产、消费节奏被迫消逝，让人反思自我所处的位置。所有人开始以新的眼光审视日常，以往被忽视的事物，变成审视和珍惜的对象。 纪录片导演王兵在87分钟纪录片《方绣英》中，拍摄了一位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生命最后的12小时，大量眼神和面部的特写，细腻传神地直面人类的衰老、疾病和死亡。 艺术家李燎的作品《做更好的人》中，用调侃的方式连续数年实践中产阶层生活方式，每天必做的八件事中，包括学英文与健身。对“健美身体”长达数年的探究与记录，传递人类长久以来对自已身体的焦虑。策展人栾诗璇认为，这件作品会让人们思考，“健康到底是不是这个时代中我们唯一能够依靠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生命价值最重要的归宿？” 德国艺术家沃尔夫冈·提尔曼斯的作品《时间/镜像，北京》是专为此次展览做的作品，打印机打印出来的纸张，大小不一地粘贴在墙上，都是与近期的新闻、文字和图像相关的信息汇聚。艺术家所传递的是，当下我们所经历的生活，都将成为未来的历史。 全球13%博物馆面临生存危机 当UCCA有幸成为疫情后首批重新开幕的机构之一，更多的博物馆和艺术机构却仍处于危机中。 自疫情暴发以来，全球大约8.5万家博物馆、艺术机构中，90%都已经完全或部分关闭。这一波关闭浪潮，带来的是弥漫全球的博物馆生存危机。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国际博物馆理事会（ICOM）在5月18日世界博物馆日发布的研究报告指出，因疫情影响，全球将有近13%的博物馆将面临永远关闭。也就是说，上万家博物馆或将因疫情而倒闭。 “欧美国家的博物馆情况相当惨淡，较贫穷国家的博物馆面临着更大的风险。”在报告中，欧洲博物馆协会提供的数据显示，巴黎、阿姆斯特丹和维也纳等旅游热点的大型博物馆机构每周损失的收入高达数十万欧元。美国艺术和文化领域的损失则达55亿美元。 国际博物馆理事会主席苏埃·阿克索伊呼吁，在这场全球性危机中，公共部门和私营企业必须紧急筹集救济金，政府应当制定政策以保护博物馆专业人员的权益。否则，无论博物馆、艺术机构还是专业人才，都无法独自生存。 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化助理总干事埃内斯托·奥托尼坦言，他们研究下来的数据令人震惊，无论涉及科学的还是艺术特色的博物馆；也无论其规模大小、创立时间长短，都在遭遇重创。与此同时，与博物馆相关的职业、行业，也将受到严重影响。 “很多博物馆已经连续关闭几个月，完全没有收入，也不知道如何能获得收入。”埃内斯托说，就算重新开放，一些博物馆也没有财力和人力去更新基础设施，应对重开后的一系列消毒、防疫、保持社交距离等流行病预防措施。 随着欧洲疫情平缓，比利时皇家美术馆于5月19日重新开放。首批观众中就包括比利时总理索菲·威尔姆斯，以及国王菲利普和王后玛蒂尔德。当他们戴着口罩来到现场，传递的是王室与政府对文化机构的重视和信心。 “我们必须来到这里表达对文化机构最大程度的支持。”索菲·威尔姆斯说，他们想向公众传达安全的信心，博物馆、美术馆都采取了安全措施，人们可以放心回归艺术生活。疫情危机下，全球诸多博物馆也顺势而为，开放在线平台，以惠及更多人群。 “博物馆和文化机构在应对这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时，都变得富有创造力。”埃内斯托认为，在全球抵御疫情的当下，博物馆对社会的复原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博物馆不仅仅是保存人类遗产的地方，它也是提供教育、灵感和对话的重要空间。当全世界数十亿人彼此分开的时候，恰恰是博物馆，将我们团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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